生前貌美如花，死后尸身不腐，被人剖心挖肝。还把亲弟弟带进了坟墓……

她就是北美最后一位「吸血鬼」。

但她实际上却只是一个最可怜不过的病人……

---

01

19 世纪末，美国罗德岛州埃克塞特。

这里属于东北部的「新英格兰」地区，百年来一直都是「落后大农村」。

经济差，人口少，并且怪事频发。

比如，村子藏着个杀人不眨眼的「吸血鬼」。

而这个吸血鬼，就藏在乔治·布朗家。

乔治·布朗，埃克塞特当地的一个农民，被村民认为是「史上最惨的男人」。

1882 年，乔治的妻子玛丽突患「怪病」。

刚开始，她只是不停地咳嗽，但没过几天，症状就变成了咳血。

一个月后，玛丽去世。

也正是从这时开始，死神从此赖在乔治家，不走了。

乔治有三个孩子：

大女儿奥莉弗、二女儿梅西和小儿子埃德温。

妻子葬礼后不久，大女儿奥莉弗也突然患上了「怪病」。

咳血、暴瘦、面色枯槁……

乔治被吓怕了，赶紧请来自己的医生朋友。

可没想到，医生朋友诊断后，竟然朝乔治无奈地摇了摇头。

意思是……节哀顺变。

很快，大女儿奥莉弗就病死了。

五口之家，现在只剩下一个鳏夫和一双儿女。

乔治是个新教徒（基督新教）。

虽然平日里对这份信仰不冷不热，但妻女接连去世，让他不得不开始祈祷。

也许是上帝看这个男人实在太可怜。

所以，在接下来的九年里，乔治一家安稳健康。

直到 1892 年。

一天，刚结婚一年的小儿子埃德温正和父亲一起干农活。

太阳很好，玉米长势也不错。

乔治刚准备和儿子聊两句，就听到一阵急促猛烈的咳嗽声。

尽管埃德温立刻拿出手帕捂嘴。

但还是没瞒住。

乔治看着儿子手里全是血迹的手帕，一字一句地问：

「多久了？」

「两周。」

乔治立刻叫来二女儿梅西和儿媳，开家庭会议。

他告诉儿子和儿媳，去外地住院吧，美国西部有一家专门治疗这种疾病的医院。

埃德温说什么都不愿意。

他这个劳动力走了，谁来帮父亲干活？治病的钱又要怎么凑？

乔治看儿子咳嗽，顾不得那么多了。

他不想再失去亲人。

最后，埃德温拗不过父亲，就和妻子奔赴西部，寻找一线生机。

看着小两口的背影，乔治捏紧了自己的心。

然而，三个月后，死神还是回归了。

1891 年，乔治正坐在客厅里看报纸，楼上的房间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那是妻子和大女儿曾经住过的房间。

现在，正住着自己的二女儿——梅西·布朗。

梅西·布朗

时隔九年，那位曾为玛丽和奥利弗看病的医生朋友，又一次来到乔治家。

他看了一眼床上的梅西，再一次对乔治摇了摇头。

第二天，梅西死了。

这时的乔治，也彻底崩溃了！

这到底是什么病？

为什么夺走妻子和大女儿的性命还不满足，连二女儿也不放过？！

与此同时，乔治家的事在村里疯传。

村民们都在猜测：

这哪里是死神住在他家？

明明是杀人不眨眼的「吸血鬼」来了！

---

02

当吸血鬼降临人间，人类只有死路一条。

梅西死后，小儿子埃德温回来了。

他的身体强壮了不少，虽然还没有痊愈，但咳嗽减轻了不少。

然而，这种喜悦没能撑多久。

回家一周内，埃德温的身体以山崩地裂之势，迅速垮了下去。

医生说，活不过三个月。

乔治听完，陷入了深深的绝望。

医生无力地解释说：

「你的妻子和两个女儿，还有埃德温，得的应该都是肺痨。」

肺痨？

乔治从来都没听过这个词。

但实际上，

「肺痨」已经在美国北部肆虐多年。

而大洋对岸的欧洲，早就被这个病屠了一遍，死亡比例高达 80%！

因为，无药可救。

医学领域一直在研究这个病，但效果甚微，只知道它是由某种杆菌引起的。

从年龄来看，年轻人中招率最高。

乔治一家就是例子。

五口之家死了三个，还有一个本来都快好了，结果刚回家病情就加重。

乔治站在埃德温的床前，欲哭无泪。

他不明白，为什么老天如此残忍，要把所有的亲人都从他身边夺走。

情况一天比一天差。

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埃德温高烧不退。

儿媳和乔治守在床边，紧紧握着埃德温的手。

半夜，一道闪电劈下，半昏迷的埃德温突然挥舞双手，对着窗外，撕心裂肺地哭喊：

「姐姐！梅西！求你了，别走！」

乔治顺着儿子的目光望去。

隔着雨幕和电光，他似乎真的看见了已经去世的女儿梅西。

乔治也知道，埃德温的病绝对不能再拖了。

就在镇子上谣言四起，埃德温命不久矣时，一个「大救星」出现了。

---

03

一天，乔治的邻居带着一个陌生男人，来到乔治家。

这时候，那位医生朋友恰巧在乔治家，正和乔治解释现阶段肺痨的研究结果。

聊天被陌生人打断，乔治有些不耐烦。

可下一秒，他就不这么想了。

陌生男人直接对乔治说：

「虽然我不是医生，但我绝对可以治好你儿子的病。」

「因为他根本不是生病了，而是被恶魔附体！」

恶魔？

附体？

乔治和医生听得一愣一愣的。

陌生男人赶紧解释，自己的妻子和儿女，也在这场席卷北美的肺痨中丧命。

直到最后一个小女儿也得病，他才彻底悟了：

就是恶魔在作祟！

于是，他挖出亲人的尸体，挨个检查。

在锁定恶魔的宿主之后，果断开始剖尸，拿心脏去给女儿治病。

然后，他惊喜地发现：

女儿！竟然！痊！愈！了！

乔治听完故事后，盯着陌生男人的眼睛，缓缓开口：

「你是想让我把妻子和女儿的尸体挖出来？」

陌生男人郑重其事地点头。

可不论在哪个国家，在哪种文化背景下，挖坟，都不能被大众所接受。

不过「恶魔附身」这种事，在北美民间确实广为流传。

这个陌生男人为了打消乔治的疑虑，又把传说仔仔细细地复述一遍。

这种恶魔，就寄居在房子里。

然后，它会钻进房屋主人所爱之人的心脏中，日复一日吸食 TA 的生命力。

等 TA 被吸干，也就死了。

但这还没完。

之后，恶魔就会跟着尸体进入坟墓。

蛰伏几天后，恶魔会再次回到屋子里，钻进下一个目标的心脏里。

直到这间房子里所有人都死完，恶魔才会离开。

去寻找下一户迫害对象。

想要找到恶魔，就必须挖开坟墓，检查遗体。

如果遗体腐烂，那说明人确实死了。

如果遗体上仍然有不自然的光泽，那就要进一步检查心脏。

要是心脏里仍然有鲜血……

就说明这具遗体，就是恶魔的宿主！

想要拯救还活着的人，绞杀恶魔，唯一的途径就是把宿主的心脏挖出来。

乔治听了直皱眉。

医生朋友更是火冒三丈。

这种迷信传说，简直就是对科学的侮辱！

他绝对不允许自己的朋友被这个神棍忽悠，

「乔治，这些都是旧大陆的迷信！」

乔治没答话，低头思考着什么。

让他去挖开妻女的坟墓，再剖出心肝，自己根本做不到。

他过不去那道坎。

于是，他礼貌地送走了邻居和那个陌生男人。

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个传说，深深地刻进了乔治的脑子里。

第二天一早，儿媳就来找乔治。

「只要有一线希望，就应该试试，不是吗？」

一个救夫心切。

一个救儿心切。

乔治又想起那晚埃德温出现幻觉的样子。

可怜、癫狂、绝望。

这天下午，乔治又去见了医生朋友。

「你知道我从来不相信恶魔，可是我真的没有办法了。」

「我已经失去了玛丽、奥莉弗和梅西，我不能再失去埃德温了，求你帮帮我。」

医生仍想劝他：

「肺痨是由一种杆状细菌引起的……」

「可我不在乎原因！」

此话一出，两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了。

过了几天，乔治把医生、邻居和那个陌生男人都请到了家里。

到场的，还有《普罗维登斯日报》的记者。

他站在二楼的窗边看了一眼妻女的坟墓，接着拉上窗帘。

乔治只能让步到这种程度。

他没办法亲眼看着妻子和女儿被「鞭尸」。

夜幕降临后，邻居和陌生男人吭哧吭哧地挖坟，医生朋友站在一旁盯着。

很快，玛丽和奥莉弗的棺椁就被扒开。

已经死了快十年的人，尸体是什么样的，不用多说了。

确认她们的遗体已经正常腐烂，在场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最后一具棺材。

那里面葬着二女儿梅西·布朗。

埋葬梅西的地方

邻居和陌生男人继续哼哧哼哧挖坟，当他们打开棺盖的那一瞬间……

二人吓得面如土色！

梅西·布朗的尸体不仅没有腐烂，还透出隐隐的光泽。

她的嘴唇上，甚至还残留着一丝血色！

恶魔宿主原来在这里！

---

04

邻居和陌生男人愣了，随即把目光投向一旁的医生。

现在，该轮到他这个专业人士上场了。

医生眉头紧皱，解释道：

「封棺前，梅西还在地窖停灵了好几周，又正好赶上冬天下葬。」

「所以，尸体不腐烂不是很正常吗？」

美国的冬天的确很冷。

医生的解释是完全合理的、科学的。

但这说法，在场村民没一个人相信，他们反而觉得「尸身不腐」就是恶魔作祟。

看来，这心和肝，是非剖不可了。

医生也知道，自己必须操刀，不然眼前这两个门外汉动手，无异于真的鞭尸。

他默念一句上帝保佑，硬着头皮解剖了梅西的遗体。

结果！梅西的心脏里真的有血！

就这一点，已经足够让人确定，她就是恶魔的宿主！

但医生绝对不相信这种鬼话——

他解剖了梅西的肺部，立刻发现她的肺部，有弥漫性结核菌存在的迹象。

在一旁观察的《普罗维登斯日报》记者，忠实地记录下眼前的一切：

「尸体处于保存完好的状态……」

「心脏和肝脏被切除，在切开心脏时，发现了凝结和腐烂的血液。」

「在这次即兴尸检中，医生再次强调梅西的肺部『显示出弥漫性结核』。」

……

然而，究竟是恶魔还是疾病，乔治都顾不了那么多了。

他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救儿子。

之后，乔治按陌生男人的「治疗」办法，一一照做。

病重的埃德温得知消息后，虽然内心是拒绝的，但抵不住强烈的求生欲望。

最后，他咬牙接受了这一切。

埃德温忍不住期待：

自己会活下去的，对吗？

---

05

两个月后，埃德温还是死了。

老父亲乔治坐在空荡荡的屋子里，陷入无尽的绝望。

现在，真的只剩他一个人了。

《普罗维登斯日报》迅速将该事件放上了头版，在美国掀起了一阵舆论风暴。

很快，这件事就传到了著名的人类学家乔治·斯泰森耳朵里。

他决定冒着被传染的风险，亲自去罗德岛州一探究竟。

到底是多么野蛮荒芜的地方，才能容忍「剖尸治病」这种事发生？

调查一番后，结果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原来，乔治一家发生的事，根本不是个例。

致死的病因，确实是肺痨。

但因为无药可治，所以民众们迫切地需要一个学说或理念，来安慰自己。

因此，一个百年前的说法开始疯传：

在所有人的身体里，都有一个「Anima（阿尼玛）」。

Anima，也就是拉丁语中的「灵魂」。

当这股隐形的灵魂之力流遍全身，人体就有了生命和活力。

一旦灵魂离开身体，遗体就会腐烂。

如果人死了，灵魂没离开，就会出现「尸身不腐」的可怕现象。

这就像是我们东方的「僵尸」。

在西方，阿尼玛，就是恶魔的雏形。

那么，这种毫无逻辑可言的迷信，为什么能让民众深信不疑呢？

原因很简单——理论提出者，是位「权威人士」。

提出「阿尼玛」学说的，是一百多年前德国皇室的御医——乔治·斯塔尔。

御医，给皇帝看病的人。

专业能力全国 TOP，权威程度无人能及。

这就相当于协 X 医院的顶级教授，如果说一句「狗尾巴草治癌症」，绝对有大把人相信。

那到底怎么样才能驱除「阿尼玛」，让恶魔不再作乱？

北美人想出来一个方法：

治疗性挖掘。

说白了，就是挖坟。

检查尸体，找到没有腐烂的人体器官，烧毁。

这种有悖道德的行为冠上「治疗性」的名头，至少能让死者家属心里好受点。

调查学者斯泰森听了这离谱的言论，深觉科学之路任重道远。

他将自己在罗德州的所见所闻，结合人类学理论，发表在著名的《美国人类学家》杂志上。

同时，他还为这种没有正式命名的「恶魔」起了个名字：

Vampire（吸血鬼）。

当时的报道

斯泰森的文章，在世界范围内引起了巨大轰动。

随后，「吸血鬼」在民间的代言人，也有了明确身份：

梅西·布朗。

没有人比她更适合背这个锅。

毕竟她确实尸身不腐，挖掘过程还被报纸媒体进行了直播。

1896 年，《波士顿环球报》 关于这起事件的报道

作家们更是拒绝不了这种老天赏的创作题材。

「梅西·布朗事件」的各种报道细节，很快就成为了文豪们的创作素材。

最有名的，就是作家布拉姆·斯托克。

1897 年，布拉姆的哥特式杰作《德古拉》出版。

书中的病弱少女露西化身的吸血鬼，原型正是梅西·布朗。

小说也还原了整个挖坟的场景。

而主持露西坟墓挖掘工作的，是一名医生。

虽然和现实情况略有出入，但关键人物和主要情节完全一致。

而书中的主角德古拉，更成了之后文学和影视作品中的「初代吸血鬼」。

就算你对哥特式小说和吸血鬼一无所知，你也绝对听过这个名字。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德古拉背后的女人梅西·布朗，却慢慢被人遗忘。

这么一个因为肺痨惨死的女孩，死后被挖坟、鞭尸，还莫名其妙成了编排的对象。

直到，「肺痨」在科学面前显露真身。

这世上哪里有什么吸血鬼！

让整个欧洲和北美人人自危的「吸血鬼」，其实就是大家再熟悉不过的……

肺！结！核！

---

06

18 世纪末，欧洲开始流行「肺结核」。

当时，人们并不知道这种病的成因，只知道它感染速度快，人数多，死亡率高。

因此他们称肺结核为「白死病」。

大流行期间，欧洲人几乎百分百携带结核杆菌，最终，大约四分之一的人发病死亡。

可当时的医学研究，整体上处于蒙昧状态。

医生们可以确定的是，肺结核是由某种病原体引起的。

但具体是哪种，不知道。

而现有的研究成果和医学手段，根本无法对抗这种神秘的病原体。

当时治疗白死病的方法只有一个：

放血。

医生用着中世纪流传下来的土方法，给病人放血，治疗效果可想而知。

要么因肺结核咳死。

要么因放血过多，被「放」死。

无奈之下，欧洲人选择摆烂，甚至有人开始「打不过就加入」。

与黑死病相比，「白死病」的病态那是相当优雅。

患者往往体态纤细，面容苍白，面颊又泛着不自然的红。

长期缠绵病榻，让他们有一种破碎的美感，而咳出的星点血迹更是让人心疼不已。

美弱惨，一向很有市场。

于是，这种「最美丽的死亡」从避之不及的恶魔，成为了人人追捧的时尚。

当时的文人墨客和千金小姐，都以染上肺结核为美。

有钱有地位还不够，你还得有病。

这一点从当时的文学作品里也可以看出来。

小仲马的《茶花女》里，茶花女弱不禁风，身娇体弱，忧郁哀伤，还经常咳血。

这种游走于死亡边缘的美感，正是来自肺结核。

大诗人乔治·戈登·拜伦更是明确表示：

「如果要死，我希望能死于肺结核。」

36 岁时，拜伦得偿所愿，死于治疗肺结核时放血过量。

除了以上这些，大名鼎鼎的席勒、卡夫卡和肖邦，也都死于肺结核。

还有《三个火枪手》的作者大仲马。

由于体态比较圆润，没什么病弱感，所以他成天盼自己得肺结核。

可直到去世，他也没能得上。

在欧洲大城市，穷人的肺结核发病率相当高。

高高在上的政治家和庸医，会把肺结核归咎于穷人本身和他们居住的贫民窟。

似乎穷人的穷和病都是理所当然，与生俱来的。

没人在乎限制传染病传播的公共卫生运动，随地吐痰屡见不鲜。

严格的婴幼儿护理指导方针和隔离措施几近于无。

这样的舆论驯化，这样的社会背景，肺结核怎么可能不肆虐？

不过，是病就得治。

文人可以把肺结核浪漫化，社会可以忽视肺结核的危害。

但医生不行。

在肺结核成为「传染界网红」的同时，医学界仍然没有放弃攻克它的信念。

1816 年冬天，法国医生雷奈克发明了听诊器。

他用听诊器来证实自己的听诊结果，并最终证明：

尸检肺结核患者肺部发现的肺部病变，与活体患者的呼吸道症状之间存在对应关系。

雷奈克还出了本书，《间接听诊法》。

书里详细介绍了他的肺部听诊方法在诊断结核病中的重大发现。

这本书一经出版，轰动世界。

而正是它，彻底拉开了医学界对结核病的现代科学研究。

从此开始，医学界吹响了反攻号角。

然而，这位伟大的医生在 45 岁那年因为肺结核去世。

在此之后，新的重大研究成果，来自科赫。

1882 年德国柏林生理学会，罗伯特·科赫展示了自己的理论和实验成果。

短短 9000 字的论文，却彻底解开了吸血鬼之谜。

肺结核治疗画面，雕画

一直以来，医学界都很清楚结核分支杆菌的存在。

但是苦于技术限制，他们始终没能让这种病菌在显微镜下显形。

空空如也的肺泡，捣碎后注射入小鼠的体内，却依然会引发肺结核。

只闻其声，不见其菌。

那之后的工作根本没法进行。

科赫没放弃。

他尝试了无数种染料，试图让结核分支杆菌显形。

在数千次的失败后，科赫终于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亚甲基蓝和俾斯麦棕调配出的染色剂，让透明的结核杆菌显形了！

他又用热凝绵阳血清体外培养小杆菌，再把杆菌注入动物体内，发现也能致病。

分离病原体—体外培养—接种致病—子代致病。

完整的感染环节，确凿的科学事实，是揭开「吸血鬼之谜」的最好佐证。

这场里程碑级别的演讲报告，发布于 1882 年 3 月 24 日。

3 月 24 日，自此也成为了「世界防治结核病日」。

值得注意的是，科赫发表报告的时间，和乔治一家开始陷入死亡魔咒的时间，只隔了 9 个月。

如果梅西感染肺结核的时间再靠后一些，撑得再久一些……

也许，她就不会死得不明不白。

之后的半个世纪里，欧洲医学界都在为攻克肺结核而努力。

毕竟，从理论到临床，再到拯救病人，不是几周、几个月就能实现的。

法国巴黎研究所的医学家们在实验中，进一步发现了牛身上携带的结核杆菌——

牛分支杆菌。

众所周知，人类战胜天花靠的就是接种牛痘病毒。

那有没有一种可能，接种牛分支杆菌，就是战胜肺结核的唯一解？

1890 年，根据这种思路，科赫研究出了以牛分支杆菌为主要成分的结核菌素。

遗憾的是，这种被视作救星的细菌，没能真正成为消灭肺结核的武器。

不仅如此，人体实验还证明，牛分支杆菌也会致病。

实验失败了。

这也意味着，有些健康的志愿者也感染了肺结核。

一时间，舆论痛批人体实验违背道德，医学家为了研制疫苗丧尽天良。

可成功的路上怎么可能没有牺牲呢？

迫于压力，许多医生和学者不得不放弃了这一途径，转而寻找其他的解法。

只有两位科学家，坚信牛结核杆菌就是解药。

因为他们观察到，牛结核杆菌在一代一代体外培养的过程中，毒性正在慢慢减弱。

于是他们开始了为期 13 年的尝试：

从 1908 年开始，每三周就培养一代细菌。

到了 1921 年，已经培养了 230 代细菌。

通过观察，两人断定，此时的牛分枝杆菌的毒性已经足够弱，可以作为减毒疫苗使用了。

临床试验的结果证明，两人的努力没有白费。

从此，「镇魔双雄」的名号一炮而红。

这两位科学家，就是大名鼎鼎的卡尔梅特和介兰。

「卡介苗」这个命名，正是来源于二人。

卡介苗是「人生第一针」，出生二十四小时以内必须接种。

时至今日，它仍然是防治肺结核的唯一疫苗。

至此，夺走了欧美无数人生命，整整肆虐了一个世纪的肺结核，终于得到解决。

梅西·布朗的悲剧不会再发生，德古拉也彻彻底底成为虚拟角色。

笼罩在欧美两洲人头顶上的阴云，终于散开。

实际上，肺结核不只是在西方国家大肆传播。

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的中国，也饱受它的困扰。

在当时的中国，肺结核更广为人知的名字是「肺痨」和「白色瘟疫」。

十痨九死，足以证明肺结核的死亡率之高。

鲁迅、林徽因……这些耳熟能详的文人志士，也都是死于肺痨。

直到建国初期，中国仿照苏联做法，建立结防机构，推行「苏联肺结核分类法」，大力推广卡介苗接种，肺结核在中国的肆虐之势才得以遏制。

但是，卡介苗并不能完全消灭肺结核。

病毒，也是会进化的。

1980 年代，随着耐药菌株的兴起，彻底消灭肺结核的美好愿望成了泡影。

1913 年，英国的肺结核病例数约为 117000 例；

到了 1987 年，已经降至约 5000 例。

但 13 年后，病例数量再次增加：

2000 年达到 6300 例，2005 年达到 7600 例。

而 1980 年代后期，艾滋病在美国的兴起，也导致结核病卷土重来。

艾滋病会破坏免疫系统，也会阻碍肺结核的药物疗程。

为应对肺结核的死灰复燃，世界卫生组织于 1993 年发布了一项全球卫生紧急情况声明。

每年，全世界都会发生近 50 万例耐多药结核病 (MDR-TB) 新病例。

根据世卫组织最新数据：

2020 年，全球共有 150 万人死于结核病，其中包括 21.4 万艾滋病毒感染者。

结核病是仅次于 COVID-19 的第二大传染性杀手，超过艾滋病。

要强调的是，艾滋病毒感染者患活动性结核病的可能性是正常人的 18 倍；酗酒和吸烟可使结核病风险分别增加 3.3 倍和 1.6 倍；营养不良者的风险是正常人的 3 倍。

其中，儿童结核病尤其难以诊断。

---

07

梅西·布朗的尸体被挖掘和肢解，并不是新英格兰历史上的唯一一例。

在此之前，人们已发现许多所谓的「吸血鬼坟墓」。

其中包含已被挖掘、肢解和重新埋葬的遗骸。

他们的故事也小范围地流传过，甚至比梅西的更早，集中在 17 世纪后期到 19 世纪初期。

但是没有一个，比梅西·布朗事件影响力更大。

她也是最后一位有记载的北美吸血鬼。

直到 19 世纪末，罗德岛人民仍然坚持「吸血鬼传说」是真实存在的。

孤苦伶仃的乔治一直住在自己的老屋里。

因为那间屋子的附近，埋葬着他的妻子、两个女儿和一个儿子。

对梅西的愧疚和对家人的思念始终折磨着他。

乔治是幸运的，他始终没有患上肺结核，经历和家人一样的痛苦。

但他也是不幸的。

家人在十年间全部去世，因为自己的迷信，二女儿的尸体还被破坏。

梅西的坟墓

1922 年，乔治在孤独中离开人世。

而吸血鬼的故事，依旧在罗德岛州的民间流传……

---

资料来源：

[1] The Great New England Vampire Panic，Smithsonian magazine

[2] Why The Mercy Brown Case Remains One Of History』s Craziest 「Vampire」 Incidents，ati

[3] The Last American Vampire，History

[4] 吸血鬼传奇，蓝月编著